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海南部分农村成立红白理事会 倡导婚丧简办
发表时间:2018-10-26 来源:海南日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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支起一排大锅,大摆宴席,是以前农村婚丧嫁娶常见的“盛况”。记者张杰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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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田家少闲月,最怵“人情宴”。

  “2017年,我的全部收入7万元左右,但有一半却作为人情支出了。”三亚市海棠区某村党支部副书记李某荣有些无奈地说,“因为工作原因,我要与很多人打交道,婚丧嫁娶等人情往来真让我苦不堪言。”

  这样的事,并非个例。

  曾经一度,在我省一些市县,村民在婚丧嫁娶中不惜债台高筑也要摆酒显阔,陷入越穷越要“斗富”、越“斗富”越穷的恶性循环之中。而碍于情面不得不到场出“份子钱”的村民,即使囊中羞涩也得硬撑门面。

  为改变这种“陋习”,今年以来,我省三亚、万宁等地一些农村成立红白理事会,倡导喜事新办、丧事简办,遏制“天价婚礼”,提倡厚养薄葬,此举不但树立了新风尚,而且还让村民腾出了更多精力和财力发展生产,成为乡村治理的有益探索。

  打肿脸充胖子,“人情宴”上无赢家

  大操大办红白喜事,成为苦不堪言的经济负担。尽管大家对这种“陋习”都很反感,但碍于情面,很少有人去抵制,轮到自家办事,也只能随大流

  就像赶集似的,熙熙攘攘的人群挤满了农家院落。院内已是人满为患,院外搭起了帐篷,同时摆起数十桌酒宴,在午宴接着晚宴的“流水席”上,觥筹交错,人声鼎沸。这是2018年以前,三亚不少农村婚丧嫁娶的“盛况”。

  说起农村的“人情宴”,许多“吐槽者”认为,“打肿脸充胖子”的事,对各方而言都很难有赢家。

  不仅仅是送礼者感叹年收入的一半用在“人情宴”上,办酒者也对接待规模连称“压力山大”。

  “以前我们在农村举行婚礼时,尽管家境不宽裕,仍然借钱大摆宴席,因为担心村民在背后说‘不摆酒是怕人家来吃饭’等闲话。”三亚市吉阳区六盘村村民董文雄说。

  以前,一些大家族的老人去世后,宰牛祭祀,甚至一次性宰20多头牛,很多白白浪费掉。老家在农村的三亚市吉阳区委宣传部干部符聪对此记忆犹新。

  “去年我去参加一个‘人情宴’,发现那家主人宰了100多头猪,猪肉堆放在院子角落里,很远就闻到了臭味。”三亚市育才生态区管委会青法村村民黎德说起这事时,下意识地用手捂了一下鼻子。

  三亚市文明办主任张红艳介绍,2017年12月,三亚市委宣传部组织专班对全市各区进行调研发现,农村“人情宴”名目繁多,诸如结婚、生子、升学、乔迁、丧葬等人情往来,让许多村民不堪重负。“在大多数乡村中,遇到高峰时段,一户村民有时一天甚至会收到四五封请帖,因抹不开面子都要给红包。一年下来,平均每户村民要应付10场至20场红白事。”她列举道:“不少农户办丧事时,一般会保留祭祀猪牛、道公颂经、烧送纸钱、吹唱送灵、搭棚宴请等传统,耗时很长,一场白事要花费2万元左右。”

  点评:

  社会学博士、海南大学教授、海口市社科联主席詹长智认为:陈陈相因的仪式典礼,难免累积一些消极的东西,要在扬弃中与时俱进,要发挥乡规民约的规范约束作用和基层党员干部的模范表率作用,让节俭的新风树立起来。

  婚丧简办的推行进度之快,出乎意料

  这项改革,契合了群众的需求,正好让好面子的群众“借坡下驴”,人们终于可以从沉重的“人情宴”中解脱出来。因此倡议一出,就获得了群众的支持

  为改变这种现状,今年以来,我省三亚、万宁等地农村成立了红白理事会,由村民讨论通过《红白理事会章程》《村规民约》。其中很多村规定,“婚事倡导婚车不超过6辆,参与婚宴家庭只来1人(除直系亲属外),每桌支出不超过600元,红包不超过200元”“丧事简办,控制规模,要在3天内出殡”。

  “红包不超过200元”的封顶,正好让好面子的群众“借坡下驴”。一位基层干部说,之前感觉千百年来形成的风俗习惯改变起来会很难,但实施的过程中发现,只要有人领头顶住闲言碎语,群众的支持度超出了想象。

  “红白理事会的推行进度之快,出乎我们的意料。”张红艳介绍,“我们原本是计划到2018年底,在三亚92个村都成立红白理事会并确保有效运行,没想到6月底就实现了这个目标。”

  “因为这个改革,契合了群众的需求,人们终于可以从沉重的‘人情宴’中解脱出来了。”吉阳区大茅村党支部书记高正才说。

  除了三亚市的乡村,今年万宁市北大镇尖岭村也成立了红白理事会。“我们村奖惩分明、公平对待。”尖岭村党支部书记黄家全说,经过村民讨论和表决后,出台了“红七条”,对积极参与的村民最低奖励200元、最高奖励1000元;还出台了“黑十七条”,对入“黑榜”者则进行曝光和教育。

  点评:

  经济学博士、三亚学院盛宝金融科技商学院执行院长高一兰认为:农村红白理事会对礼金设置不超过200元甚至100元的“上限”,这实际上是政府调节价格机制在起指导作用,为村民之间提供体面的“人情台阶”,引导他们作出理性的经济选择,形成新的价格契约。

  三亚、万宁等地农村红白理事会的设计和实践,是我省乡村治理的组成部分。政府可以发挥经济杠杆的调节功能,找准同频共振的利益链接点,引导村民把精力、财力投入到产业发展上。

  姐弟的争论

  姐姐认为“祭而丰不如养之厚”,弟弟顾虑村中习俗,到底该如何抉择?

  10月24日,蒲丽娜回到三亚吉阳区中廖村的娘家老屋,打开窗子,扫地拖地,擦干净了桌子和床头上的灰……就像母亲还在一样,这是母亲离开她的第25天。

  今年9月30日,蒲丽娜的母亲病逝。按当地习俗,老人过世,从做道场到出殡需要20多天,谁把老人的丧事办得越隆重就越孝顺、越奢华就越风光。可是,蒲丽娜的母亲去世第二天就出殡安葬,没有宰牛祭祀,没有宾客满堂。

  蒲丽娜和家人做了不符合习俗的事。

  意外的是,提及蒲丽娜,村里人不仅没有风言风语,反而纷纷竖起大拇指称她是孝女。

  背后究竟有什么缘由和故事?

  时光回溯到2012年。得知母亲患了癌症,远嫁重庆、已有一个孩子的蒲丽娜与丈夫商量后,一同来到中廖村附近的荔枝沟村生活。他们一边打工挣钱协助兄弟为母亲治病,一边抽空照顾住院的母亲。2016年起,病情恶化的母亲瘫痪了,此时蒲丽娜已有了第二个小孩,既要哺育小孩,又要伺候母亲。“每天忙得像旋转的陀螺一样停不下来。”蒲丽娜回忆。

  近年来,蒲丽娜为母亲擦洗身体、接屎接尿,用行动书写了“久病床前有孝女”的佳话。母亲弥留之际叮嘱女儿:“这么多年你们伺候得很周到,我很满意,我的后事不要大操大办。”

  蒲丽娜与哥哥、弟弟商量如何办葬礼时,“不要大操大办。”蒲丽娜说出了母亲的“遗嘱”。

  哥哥点了一下头,但弟弟却有其他考虑:“应该按照村里以往的习俗,借债也要办得隆重一些,况且多年前爸爸去世时家境更差,但丧事办得还算体面,这次也不能失了面子。”

  正在姐弟意见不一时,中廖村红白理事会派人来吊唁蒲丽娜的母亲,建议他们丧事简办。

  尽管有思想斗争、有面子观念之别,蒲氏兄妹最终还是决定简办,没有按照旧习俗宰牛祭祀,只邀请直系亲属和邻居参加简化的葬礼。

  “蒲丽娜在母亲生前贴心伺候,母亲离世后主张简办丧事,真正做到了厚养薄葬。”中廖村红白理事会副秘书长黎慧爽说。

  点评:

  詹长智认为:婚丧嫁娶仪式具有守望相助、社会教化、社会整合、文化传承等多重功能,比如葬礼中追思先人、不忘根本,婚礼中感念父母养育之恩、勉励夫妻互敬互爱,这些积极因素应该保留,但摆酒比阔、奢侈浪费,这些应该予以摒弃。

  新娘的微信朋友圈

  婚礼简办,意义不减。政府因势利导举办集体婚礼,既不铺张浪费又不落俗套

  5月份的微信朋友圈记录着王强的幸福时光:

  5月17日,3张试穿婚纱的照片。

  她写道:开心激动!

  5月18日,一段太阳光晕视频。

  她问:会有奇迹发生吗?好期待呀!

  5月19日,4段婚房视频,婚床上,是红色的天鹅装饰和玫瑰花瓣摆成的爱心图案。

  她说:不舍得睡上去,怕弄乱了“爱心”。

  5月20日,转发海棠区“新时代·新风尚”集体婚礼视频和图片,而她和丈夫张少安正是其中一对新人。

  很多女孩觉得结婚这个人生的重要时刻,要办得隆重奢华才有意义。可是这对新人,他们对此却有不同的理解。

  日前,海南日报记者走进了他们位于三亚市海棠区藤海渔村的家。“集体婚礼,既不铺张浪费又不落俗套,收获了亲朋好友的祝福,那是我们特别幸福、特别难忘的时刻,这样的婚礼对我们很有意义!”王强回想当时的情景,仍激动不已。

  海棠区委宣传部副部长刘伟告诉海南日报记者,海棠区各村在成立红白理事会基础上,为了进一步打造“升级版”,弘扬“喜事新办”的风尚,征集到9对新人,于今年5月20日举办了海棠区首届免费集体婚礼,群众反响特别好。今后,他们将每年持续开展这类活动,因势利导,吸引更多的农村青年男女参与,促进移风易俗。

  点评:

  高一兰认为:面向农民免费举办集体婚礼,是地方财政主动作为,运用经济杠杆调节农村婚礼中合理经济行为的体现,减轻了参加者的经济负担,有利于在农村树立新风尚,值得推广。

  父母的“小算盘”

  大操大办既让自己费心费力,又让亲友增加负担,还不如省下钱和精力发展生产,一家人把小日子过得更好

  山峦重重,道路弯弯。

  10月18日,经过数公里崎岖的山路后,海南日报记者来到了三亚市吉阳区六盘村,苍翠之中一幢造型精巧的小洋楼跃入眼帘,这是女孩董佳佳的娘家。她的父亲董文雄、母亲符春华,都已年届六旬。家里有近20亩进入丰产期的芒果林以及槟榔林等,每年稳定收入10余万元。董文雄自己设计修建了一幢小洋楼,一家人日子过得有滋有味。

  今年5月20日,董佳佳与男朋友肖建建走入了婚姻的殿堂,婚礼简办。

  “我是在电话中跟父母提出来的,没想到他们很快就同意了。”董佳佳说。

  董文雄坦言:“这些年来,我们也参加了许多婚丧嫁娶的仪式,礼金并没少支出。如果女儿出嫁不大办酒席请客,以前开销的那些礼金就无法‘回笼’,实际上是‘打水漂’了。”

  既然明白这个“账”,为什么董家同意了简办婚礼呢?

  “我们农活太忙,女儿佳佳出嫁,如果摆酒宴会浪费很多时间和精力。”董文雄说,“村里的红白理事会一宣传、一算账,我们认识到大操大办既让自己费心费力,又让亲友增加负担,还不如省下钱和精力发展生产,把小日子过得更好。”

  点评:

  高一兰认为:农村推行红白理事会制度,就是要让农民成为理性人,让农民理性地用好手中有限的经济资源。如果他们在婚丧嫁娶中一味地攀比,那么就不能理性地权衡自身付出的成本和获得的收益,有限的资源也没有用到“刀刃”上。只有他们既在彼此交往中一定程度上表达亲友间情谊,又还留有足够资源用于农业生产、发家致富,才算实现了资源的合理配置。(记者 易宗平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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